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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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以后，金正东和郭廷玉又在春雨茶馆见面了。金正东如沐春风般的脸上挂着微笑，他压低声音对郭廷玉说：“东垭岭大捷。是朱总司令和卫立煌将军一起部署、指挥的战斗。等敌人的车队进入咱们的包围圈以后，前堵后截，只能通过一辆车的山路，上面悬崖峭壁上是我军健儿的枪炮，前不能行，后不得退，这就样被咱们吃掉了。整整三百辆车的战略物资。考虑到你现在所处的环境特殊，首长说不能做出嘉奖，战后再为你庆功。”
  

  郭廷玉英俊的脸上闪现出了孩子般灿烂的笑容：“代我谢谢首长！”
  

  金正东笑着拍拍郭廷玉手背说：“真为你高兴。”
  

  这天晚上，金正东回来了，当他从家里拿了两个玉米面窝头，准备出门的时候，金鸢凤立在门当中挡住了他。
  

  “大哥，你整天忙进忙出的，家里的人家里的事你就都不管了？”金鸢凤将一腔怨气化作这一串的连珠炮劈头喷了出来。
  

  当然，这怨气原本也不是冲着大哥的。
  

  金正东欲言又止，瞧了瞧在炕上为鸢凤做着绣鞋的母亲，对妹妹说道：“凤，今天先让哥走，哥有急事。”
  

  鸢凤心里委屈，眼里闪现着点点泪花，侧身让大哥过去。
  

  金正东沉吟了一下问妹妹道：“是这个月初九？”
  

  鸢凤：“嗯。”
  

  鸢凤一摔辫子从大哥身边走开，边走边说：“反正我不要嫁给汉奸。我想做一个像你像荣生哥这样的人。”
  

  最近，随着抗日形式的日益严峻，金正东与陈荣生的接触越来越频繁，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在家里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大家都互不问询，心照不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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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正东严肃地说：“还有几天……凤，哥先走了，回头再说。”
  

  金鸢凤跳河而死的消息不消半天就传遍了洛夏。
  

  是葫芦在尌晏河边发现的。早上起来母亲发现鸢凤不见了，于是家里家外找遍了也不见踪影。左邻右舍也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于是，就有人猜测“会不会……”母亲一听身子就软了，“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这下人们将找寻的范围扩大到水井，山地园外的悬崖还有尌晏河。
  

  午饭时，沿河岸边寻找的葫芦在距村子两百米外的河沿发现了她平时穿着的一件上衣和鞋子。
  

  金母抱着这件浅绿色的半旧夹袄哭得死去活来，昏死过去好几次。东银蹲在河边望着流逝的河水哇哇地大哭，葫芦一边抹眼泪，一边照料和劝慰着母亲。
  

  人们沿着河岸找了几十里也没有找到尸体，于是，只好在金家坟地为她做了个衣冠冢。
  

  在这郭母认为天塌地陷的关键时刻，大儿子金正东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郭母无论是从心里还是从嘴里都是不能轻易饶恕的。于是郭母由心里再到嘴里都是对儿子的深重的哀怨。
  

  吴家听信后，打发人跑到金家探听虚实，结果眼前的情景令来人也不由落下泪来。
  

  吴天龙在警备司令部接待了他父亲打发来报信的人，当听到来人说鸢凤死于尌晏河的消息，如同一声晴天霹雳，身体一颤，一双狡黠的小眼睛呆呆地直视着前方，削瘦的脸颊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吴天龙策马飞奔至鸢凤家里，葫芦将他带到墓地。当他看到插着新柳白幡的新坟时，这才如梦方醒。他相信了这一事实，相信了这位美丽倔强的姑娘因为不愿嫁给他这个汉奸而寻了短见。吴天龙挥泪如雨，在坟头点了几张纸钱，燃了一支烟抽着，直到烟头烧着了手指头，这才默立了一会儿黯然离去。
  

  鸢凤死后的第五天早晨，洛夏镇又传出两个爆炸性的新闻，一个是昨晚位于陈村的鬼子炮楼被金忠吉带领的土匪端了，一个是头天游击队与孙蔚如领导的国第三军联合在
  

  牛庄与鬼子交战，大获全胜。
  

  这两个消息以风的时速迅速在镇上漫延开来。
  

  金忠吉的形像瞬间在洛夏人们的心目中高大起来。被他抢去的神态各异的猪牛鸡鸭的光辉形象一时间也被人们遗忘的干干净净。
  

  两天前金忠吉回了趟洛夏镇，他带着几个土匪径直来到郭家木器厂。一个小伙计失魂落魄地跑到后院找到郭廷甫，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郭廷甫神情自若地说：“走，出去看看。”
  

  金忠吉一只脚踩在几片摞起的柳木板材上，看到郭廷甫走出后院拱门，一张黑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郭掌柜的，打扰了。”
  

  郭廷甫微笑着说：“是二侄子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金忠吉放下了踩在木板上的脚：“问大掌柜的借口棺材使使”
  

  郭廷甫：“哦？二侄子，你这是……？”
  

  金忠吉“嘿嘿嘿”神秘地笑笑：“借你一口最轻便的薄皮棺材，自有用场。两天后你就会明白。怎么样？借还是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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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廷甫回头对小伙计说：“叫陈荣生，抬一口薄皮棺材给当家的。”
  

  郭廷甫命陈荣生和小伙计将一口柳木棺材装上一辆小木车，金忠吉双手抱拳打了个拱，带着手下推着棺材走出了郭家木厂。
  

  后来，郭廷甫才知道金忠吉正是用这口棺材装满炸药，炸掉了鬼子的炮楼。
  

  晌午，离开村子好几天的金正东回来了，他从郭家木厂叫上陈荣生一起去了金雁南家。
  

  他们走进院子时，看到金忠元正好从屋里出来。
  

  金正东霎时明白了镇子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也明白了金雁南为何会连他的面都不见就悄悄消失了。
  

  金忠元看到他们后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一双手没着没落地在衣服上来回噌抹着。
  

  金正东走到他跟前，挥了挥拳头，咬着牙说：“忠元，我真想替雁南狠狠揍你一顿。”
  

  吕招弟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她掀起门帘走了出来。
  

  看见他们先是一怔，接着尴尬地笑着说：“是正东大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金正东一脸正色道：“我找你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