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终战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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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大玥空军展开大轰炸以来，德川野和一众皇室成员就住进了皇居的地堡里面。
  

  地堡狭窄潮湿，终日都弥漫着一股霉味儿，德川野住进去后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经常发怒。
  

  1月2日，他正在机要室和一众军官开会，对着桌上一副地图研究东影海防局势。
  

  因为近日劳累过度，德川野头上白发丛生，还不得已戴了一副眼镜。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几位军官神情严峻的大步从地堡上面进来，一路上一言不发。
  

  看到他们这样子，地堡里面的人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军官们径直来到机要室，德川野正指着地图对其他人说：
  

  “只要戈登将军从这里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野大将。”
  

  “嗯？”
  

  那进来的军官，和旁边的同伴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
  

  “永野大将……玥军登陆水之村了。”
  

  刹那间，整个机要室寂静的落针可闻。
  

  德川野嘴唇颤抖着。
  

  “他们，怎么过来的？”
  

  军官说出的每一个字，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他们……飞过来的。”
  

  “现在水之村已经被玥军全面突破，他们的前锋已经逼近雾之村方向。”
  

  德川野愣愣的听着，甚至都没有追问玥军到底是怎么飞过来的。
  

  可能是大玥给他的惊喜太多，玥军会飞这种事儿都不显得稀奇了。
  

  面对如此坏消息，德川野沉默数秒，开口道：
  

  “德川文，东乡平，高桥原三人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人心里一沉，气氛开始变得极为凝重。
  

  一众军官退到门外。
  

  屋内留下的三人来到桌子前，站成一排。
  

  这三个人都是此时东影国的绝对柱石。
  

  德川文，东影三皇子，现任东影陆军总指挥，统领东影本土大陆的防御作战。
  

  东乡平，东影第三舰队总指挥，在第一和第二舰队沉没后，第三舰队已经成了东影国海上最重要的力量。
  

  高桥原，东影国外事省部长，就是他之前把努尔丹带到了东影国，现在他负责和凯尔特人联系。
  

  而凯尔特人，现在就是东影的爹。
  

  三人保持着沉默，而德川野伸出不停颤抖的右手，缓缓取掉了自己的眼镜。
  

  “水之村……水之村丢了！”
  

  “懦夫，蠢货，没一个中用的！”
  

  压抑许久的情绪猛然爆发，他站起来狠狠的把手中的笔砸到地图上！
  

  “告诉我，告诉我，谁他妈出的馊主意去和大玥开战！”
  

  高桥原低着头，快速道：
  

  “德川大将，此时再追责已经毫无意义，不如我们商议下如何应对……”
  

  “应对个屁！”德川野直接用咆哮打断了他。
  

  “大玥已经登陆了，登陆！你懂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凭我们手下的武士，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他们！”
  

  “战争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都出去吧，今天晚上可以离开地堡了，抽时间多去陪陪家人。”
  

  东乡平和高桥原低着头出去，而德川文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哥哥。
  

  “永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德川野起身，来到东边的墙下。
  

  墙上挂着一副大皇的画像，在画像的刀架上，供
  

  奉着一把东影名刀。
  

  他缓缓取下刀。
  

  “跟我走吧，我们上去看看父亲。”
  

  提着刀，德川野领着自己的弟弟走出机要室，一路向上。
  

  沿途皆是各级军官，他们已经知道玥军登陆的消息，现在看到德川野眼神里的绝望，都
  

  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是长期以来东影军方的一致共识，那就是大玥成功登陆之日，东影亡国之时。
  

  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一半的大玥陆军。
  

  如果有，那肯定是另一半大玥陆军。
  

  所以在德川野走过去后，所有的军官都开始自动解散。
  

  他们身上的一切职位都失去了意义，有人选择就在地堡里剖腹自杀，但更多的人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德川野也算是在回家。
  

  他和弟弟走出地堡，入目是一块被炸的焦黑的花园，燃烧的树枝形状扭曲，天气也是极度阴沉，前日轰炸后的硝烟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散。
  

  两兄弟的脚步缓缓踩过焦土花园，两人都回想起了以前这里花香鸟语的样子，那时候东影还没有和大玥开战，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皇居的后花园是他们最爱来的地方，地堡也只是紧急避险使用，绝不会像现在一样，终日住在里面。
  

  没有人喜欢住地堡，包括德川大皇。
  

  在京东都遭到轰炸后，德川野第一时间就叫所有重要官员转移到地堡里去办公。
  

  但是德川大皇不肯。
  

  不管德川野怎么劝他，这老头子就是倔。
  

  就跟死活不愿意随儿子去城里住的老父亲一样。
  

  德川野拗不过大皇，便只有随他去。
  

  其他各级官员也没把这老头当回事，虽然他是大皇，名义上东影大陆的临时皇帝，但实际他充其量就是个吉祥物。
  

  就这样，在皇居所有人都撤离后，德川大皇仍旧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他像一个旧日幽灵，终日徘徊在故居之上。
  

  而皇居作为东影国的政治中心，肯定是大玥空军的重点轰炸对象。
  

  这里已经不知道被反复轰炸了多少次，曾经富丽堂皇
  

  ，独傲火之村中心处的皇居早已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但可能真的是祖宗保佑，不管玥军怎么炸，德川大皇每次都能活下来。
  

  只要他站到一处，炸弹就绝对落不到那里。
  

  而此时的德川大皇，正在一片废墟中，用着他的午餐。
  

  周围全是黑灰和残垣断壁，穿着一身蓝色羽织的德川大皇就这么跪在地上，面前的桌子是皇居里最后一件完好的家具。
  

  周围末日般的环境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给自己倒上一杯清酒，抬头正好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两个儿子。
  

  德川两兄弟来到桌前，肃立许久。
  

  最终还是德川大皇打破了沉默：
  

  “怎么，战争要结束了吗？”
  

  德川野点点头，同样跪下来，把太刀放在桌上。
  

  他的父亲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大儿子要干什么了，轻叹一声，把自己身前的酒递过去。
  

  “来吧，为德川家族献上最后一份荣耀。”
  

  “往后所有的屈辱，就让我来背负。”
  

  德川野接过太刀，脸上一愣：
  

  “父亲，你不一起吗？”
  

  大皇摇摇头：“我会带领东影国人继续投降。”
  

  “可是……我们已经投降过多次，大玥从未接受过。”
  

  “那是因为你们心里还留着傲意，并没有真正的放下一切，我会用一种大玥无
  

  法拒绝的方式，彻底投降。”德川大皇继续说。
  

  “你要怎么投？”德川野追问道。
  

  “我说了，那是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这份屈辱，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你们安心走完武士最后的征途便是。”
  

  闻言，德川野对大皇重重一躬。
  

  “父亲，辛苦了。”
  

  说罢，他拧开酒瓶的盖子，然后对着太刀铮亮的刀面倾斜瓶口。
  

  清亮的酒水流到刀锋之上
  

  ，形成一股股细流。
  

  德川野缓缓拿起刀，对准了自己的肚子。
  

  噗！
  

  一刀捅入！
  

  撕！
  

  再一刀拉扯！
  

  跪坐在地上的德川野双眼猛地圆睁，头重重往桌子上一磕，以剖腹自尽保全了火之村男儿最后的尊严。
  

  看见自己的长子死在自己面前，德川大皇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清酒，同时又望向了旁边的德川文。
  

  德川文早已没了以前的张狂，此时他看着地下，哥哥肚子里的血正缓缓蔓过来。
  

  莫名的轻笑一声，德川文抽过哥哥手里的刀，欣赏了一番上面的血迹，还用舌头舔了舔。
  

  随后，也是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把刀捅进自己的肚子里！
  

  砰。
  

  他的头也磕在了桌子上，身子躬成虾状，和他哥哥一模一样。
  

  一家人，可能就得这么整整齐齐吧。
  

  德川大皇看着在自己面前剖腹的两兄弟，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一生只有三个儿子。
  

  但老二被老三亲手砍了脑袋，老大和老三自杀在了自己面前。
  

  家门不幸，大概就是这样子。
  

  他就坐在这里为儿子们默哀，而地堡里那些还不愿回家的官员们陆续出来，凑到德川大皇面前。
  

  人群，总是需要个领导的。
  

  眼看这些人又记起他这个大皇，德川大皇叫人拿来一封空白诏书。
  

  很快，一张白卷在桌子上铺开。
  

  德川大皇伸出手指，蘸着两位儿子的鲜血写道：
  

  “终战诏书：
  

  从即日起，东影大陆诸村所有公民，无论身份尊贵卑贱，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贵族草民。
  

  所有人皆须前往最近城镇上，于城门前集体长跪。
  

  在大玥军人完成全国接收工作之前，没有任何东影大陆之人有权利站起来……”